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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酒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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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酒後

◎讓你睡,不是讓你在水裏睡。◎

崔述騰地站起來,大聲駁斥,“不對,又錯了。”

旁桌立刻有人側目。

舒念拉他坐下,雙手掩他耳朵,壓低聲線道,“祖宗,咱能當作沒聽見嗎?”這一屋子這許多人聽書,您在這兒三不五時打個岔,是嫌不夠引人註目還是怎滴?

旁桌看客連連點頭,“這位小哥說的有理,那九鶴府與藏劍樓既是平淮盟友,舒小五何苦暗算小吳侯?”

舒念心中警鈴大作,一手拾起燉盅,一手拉扯崔述,“咱們回房吃。”

“這位看官有所不知。”說書先生被崔述駁得面上無光,振振有辭道,“雖是盟友,卻也分個主次,誰能將淮王斃於掌下,便是平淮首功,九鶴府怎肯將功勞拱手相讓?”

崔述被舒念拉著往樓上走,兀自回頭反駁,“你說的不對!”

一屋子人便又看他。

舒念叫苦不疊,早知道便該帶著崔述回房吃喝,無事聽什麽八卦?忙笑道,“我哥哥喝醉了說胡話,你們接著說,接著說你們的!”

崔述不高興道,“就是錯了!”

說書先生氣得將扇子一甩,拍案道,“要不這位小哥,您來?”

崔述掙開舒念,上前居高臨下瞪著說書先生,“你說的全都不對,念——唔——哇——”

張口便吐。

兜頭吐了說書先生一頭一臉,萬幸他這一日幾乎不曾進食,哇哇吐了兩口,便吐不出什麽東西,只扶膝彎腰,止不住地幹嘔。

剛才吃的催吐丸,怎麽就這麽剛好生效呢?

舒念頂著說書先生黑似鍋底的臉,一臉討好地捧上一角碎銀子,賠笑道,“我哥哥真的……喝多了,實是對不住您,對不住。”

說書先生本待發作,一看銀角子又氣平了些,往袖中一塞,訓斥一句,“叫你哥哥管好自己嘴巴!”拂袖便走。

眼見崔述聽這一聲又要說話,舒念忙一把捂住口,拼命拖著往二樓去,磕磕絆絆到上房門口才撒手,懇求道,“咱們在外面能別亂說話不?”

“他——唔——”又傾身要嘔。

舒念生恐再引來旁人,一腳踹開房門,一直拖著他入了裏面隔間才道,“誰叫你亂喝酒,這回可記得教訓了?”

崔述一手扶墻,身體彎作一只蝦米,不住幹嘔。他吐了半日早已腹中空空,甚麽也吐不出來,倒憋了個青筋爆起,冷汗淋淋。

舒念正待言語,外間有人啪啪叩門,待要不理,卻是越叩越急,只得出去,打開門,原是那店小二帶了幾名力士送熱湯過來。

店小二鋪排了浴桶,註滿滾熱的清水,將手一擺,“姑奶奶您慢用。”

舒念摸出銅錢打發了小二,暗嘆一聲帶著個熊孩子……哦不……熊大爺,果然花錢如流水。

繞過紗屏回裏間,卻見那位大爺萎頓在地,半個身子伏在椅上,耷拉著腦袋一動不動。

舒念嘆了口氣,上前推他道,“可好些?”

崔述黑發的頭動了一動,仍舊伏在椅上,偏臉看她,眼眶透著盈盈粉光,目中波光瀲灩,如凝淚珠,這樣一雙眼睛,便是生在此時毫不起眼的面上,依舊勾魂攝魄。

無怪淮王死在這雙眼下。

死得其所。

舒念湊過去,隔著易容之物瞧不出臉色,遲疑道,“一顆催吐丸而已……不會真的吐傷了吧?祖宗,您真不能沾酒,我也是沒辦法——”

崔述扁扁嘴巴不言語,胸脯一起一伏,喘息劇烈。

舒念心下不安,取銅盆盛了溫水,投了巾子,與他除去易容,早前做的假面本就簡易,稍一沾水便輕松洗脫,便見他面白如紙,頰上兩抹異樣的嫣紅——

舒念捧起他面頰摸了摸,熱滾滾的,鼻息灼熱而劇烈,此人自中了飲冰掌,時時都是冷冰冰的,倒是好久不曾這般模樣,急問,“可好些?”

崔述虛睜著眼,嘴唇動了一動。

舒念湊近些,“什麽?”

細若蚊蠅的一聲,“餓。”

舒念楞了一下,心下一塊大石砰然墜地,笑道,“方才燉的蛋都還沒吃,我去重新燉一盅給你。”

崔述雙臂一撐地面,便待爬起來,此時卻哪有氣力,撲騰兩下又萎在當場,求救般地看著舒念。

“你這模樣了還跟著我做甚?在房裏等我。”舒念探身相扶,“去床上躺一躺。”

崔述伏著不動,“不去。”

“快著些。”

“不去。”崔述掀了掀眼皮,有氣無力道,“念念,難受。”

舒念被這一聲釘在當場,無力反駁,自往榻上取了條厚毯子與他遮蓋了,“萬萬莫出房門。”

就小吳侯這般勾魂攝魄妖孽模樣,出去叫人看見,這一路莫想消停——

崔述軟綿綿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舒念走到門口,仍不放心,又退回來再三叮囑,“便是有人來,也莫開門。”

崔述歪過頭看她,口齒粘膩,“快些回來。”

舒念答應了,才又後知後覺畫風不對,面上一紅,回身出去。下樓到了後廚,挑兩枚雞蛋燉了,見廚下竟有新鮮的牛乳,一時意動,打聽了後街有牛郎日日販賣,便將燉蛋托付給廚子照管,自往後街去買牛乳。

初初入夜,歌山集市上人聲鼎沸,熱鬧非凡,舒念循著廚子指點,果然在街角瞧見個挑著木桶販賣牛乳的牛郎,摸出銅板買半缽。

牛郎只餘了桶底一點,便道,“姑娘索性一塊兒要了,咱這兒好收攤?”

舒念欣然答允,堪堪裝滿一缽。正待要走,那牛郎從腰包內摸出一物,遞給舒念,笑道,“多謝姑娘體貼。”

舒念接過,卻是荷葉包著的兩塊飴糖。

“咱這飴糖與別家不同,添了牛乳做的,比尋常賣的好吃,姑娘嘗嘗。”

舒念大喜,收了飴糖,捧著牛乳缽子回了客棧,燉蛋剛剛做得,便往爐上將牛乳煮沸,並作一個托盤上樓。

二樓廊道空無一人,舒念輕輕推門,室內更加悄靜。舒念猜測崔述折騰一日,多半已經睡熟,便放緩腳步,輕手輕腳將托盤置在案上。

繞過紗屏,入目景像直把她驚得一個倒退。熊大爺確然已經睡熟,然而睡得著實不是個地方——

浴桶內一個人赤條條仰面橫臥,歪著頭睡得兀自香甜,熱水已經漫到脖頸處,若非後頸被桶沿托著,只怕便要沈入水中。

舒念一頓足,欺到近前,正待大喊一聲唬他一跳,卻見崔述嘴唇微翹,漫出一個柔和的笑意,不知入了一個怎樣的美夢。

舒念這一嗓子便出不了口,雙膝一屈,就勢蹲下,摸摸桶中水,還是溫熱的,一時頑心大起,撩了水,伸指一扣,灑在他面上。

崔述在夢中皺眉,笑意漸斂,雙足受驚似地踢蹬兩下,掙紮道,“阿兄!”

瞬時便醒了。

舒念本想斥他幾句,這一聲“阿兄”又叫她心生不忍,歪著頭看他,“做什麽夢呢?”

崔述迷離揉眼,卻忘了自己的手上水淋淋的,這麽一揉便叫浴水入目,越發難受,半日睜不開眼。

舒念擰幹巾子遞給他。

崔述擦拭一時,睜眼時雙目通紅,待得看清眼前人,騰地坐直,“念念,你回來了?”

他躺在水中還好,這麽一坐起來又是半個雪白的身子直入眼簾。舒念捂眼,“躺回去!”

等了一會兒睜開,果然崔述老老實實靠了回去。舒念清清嗓子,敲一下桶沿,“讓你睡,不是讓你在水裏睡。”

“臭,洗洗。”

“那也不能在浴桶裏睡覺啊——”舒念斥了兩句,又覺無力,“快些起來。”

崔述點頭,兩手攀著桶沿,“嘩啦啦”一片水響,便站了起來。

眼前景像實是太過刺激,舒念眼前一片雪白,連忙背轉身去,匆匆念了句“快快快快擦擦幹換換換上衣衣裳”便倉皇逃走。

在外間坐了半日,一氣灌了三盞冷茶,腔子裏急跳的一顆心才漸漸平覆了些。

身後腳步聲緩緩逼近,又停了下來。回頭便見崔述一身雪白中衣,伶仃立在紗屏旁邊,他六年前在藏劍閣穿青色,如今常穿暗紅色,從未如此一身雪白——

仿佛拒人千裏之外。

舒念看著十分礙眼,招手道,“楞著做什麽?來這邊烤火。”

崔述便笑了起來,緊走幾步過來,挨著舒念坐下,小聲道,“我以為念念生氣了。”

難怪一副喪家之犬模樣。舒念指指案上食盤,“吃些東西。”

崔述早餓得慌,連忙拾了木箸開吃,一盅燉蛋不多時吃完,仍未足興,眼巴巴看那蓋著的瓷缽子,“念念,那個能吃嗎?”

未得允許不亂吃東西,這是被她一顆催吐丸唬得有心理陰影了麽?

舒念伸手揭開蓋子,“熱牛乳,喝一些好睡。”

崔述抿嘴一笑,雙手捧缽子,悶頭喝牛乳。舒念坐在他身側,也瞧不見臉,只一個秀致的喉結不時滾動一下,隱約有吞咽之聲——

這般模樣,應該是很愛吃了。

他如今的神智被封,應是不會偽裝,所以記憶中那個每日裏最愛與自己大口飲酒大碗吃肉的小吳侯,其實——

從未存在過。

“念念?”一只手在眼前晃了一晃,“你怎麽了?”

作者有話說:

今兒年三十,達哥特意沒搞事情,念念帶著小吳侯與各位巨巨一塊兒好好過個年。

達哥已經回家過年啦,陷在各位親戚大佬中間,每天陪飯陪逛陪聊陪搓麻將,實在騰不出空兒來肝字,求各位巨巨給達哥幾天時間對付各方親戚大佬,年初六10號開始咱們保持日更補上這幾天缺的,猛虎落地勢求各位巨巨原諒。

10日六點《交頸》,比心

給各位巨巨拜個年,祝各位巨巨“財似春潮滾滾來福如旭日蒸蒸升”(對聯是百度的,心意是真誠的),愛你們。

感謝關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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